跨性别纪念日:作为跨性别者的父母会想知道的 10 件事|彩虹心理学
11月20日是国际跨性别纪念日(Transgender Day of Remembrance)。它的设立是为了纪念因反跨性别的憎恨或偏见而遭杀害的跨性别朋友。
北同于2017年发布的《中国跨性别群体生存现状调研报告》显示,近九成的原生家庭不能完全接受跨性别孩子。853位曾向父母或监护人表达自己身份诉求的受访者中,完全不被父母或监护人接受的比例(38.9%)是完全被接受比例(10.9%)的三倍。其中最不能接受的是跨性别女性。在完全不被家人接受的跨性别者中,近五成为跨性别女性。
图片来源|《中国跨性别群体生存现状调研报告》
除了低接受率,家庭带给跨性别者的低支持率和家庭暴力也在双方之间筑起重重围墙,成为并肩同行的阻碍。
图片来源|《有性无别》
对此,我们对发布于psychology today上的《10 Things Parents of Trans Kids Want to Know》进行了编译,虽然这篇文章不是针对中国环境而写,但是当父母得知孩子是跨性别身份而产生的茫然无措感是相似的、普遍的,因此我们相信,中国父母也可以从这篇文章中得到一些建议,以便更好地理解并接纳自己的孩子,成为ta们的可靠后背力量。
对于咨询师来说,这篇文章也能帮助更好地理解跨性别者的父母抱有的疑虑并进行专业解答,从而帮助父母缓解迷茫的感觉,为父母与孩子之间架构理解的桥梁,保障家庭正常功能运转,使家庭成为跨性别者的强大心理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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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造成这种情况的吗?」
通常情况下,即使是最支持的父母也无法摆脱这样一个反复提到的问题:是我们做了什么吗?对此,莫特儿童医院的小儿内分泌学家、密歇根大学副教授丹Daniel Shumer说:「我们无条件的回答是『绝对不是』。性别认同不是父母可以导致不同或改变的东西」。
或许,还有一个更好的问题值得家长们考虑: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曾经与性别不一致的孩子有过接触的心理学家Laura Anderson,这样解释说,这个问题的根源通常是想要在直觉层面上解释产生失常感的东西。纽约的心理治疗师Ken Page强调说,我们不能认为对于这种情况的适应期不重要。
因此,一些父母开始探究ta们的家庭结构或信仰体系,以寻找孩子性别困境的根源:可能是一个遥远的同性榜样,也可能是以前不为人知的虐待,或过度放纵泛滥。「很多精力都花在『我们该如何解释这里出了什么问题』?」,Anderson说——这种追求可能会伤害到孩子,ta们拼命地寻求父母的认可,并可以很容易地察觉到不被父母认可的时刻。
归根结底,这也是一种毫无意义的追求。没有特定的父母造成的影响会导致孩子成为跨性别者或非二元性别者。
范德比尔特大学医学中心儿科跨性别诊所的心理学家Melissa Cyperski说:「这是你的孩子作为人的一个身份,这不是发生在ta们身上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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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家长也许会不满于自己对性别流动性背后的过程与那些潜在的性别认同一样知之甚少。Shumer认为孩子的情况可能与遗传有关,也与胎儿环境中的荷尔蒙暴露有关。但归根结底,性别认同是「一种通常以不同方式存在于人类环境的特征」。性别多样性一直存在,它出现在不同的文化中,并不是今天的年轻人独有的。
那么,为什么性别不一致的孩子现在变得多见了呢?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威廉姆斯研究所最近的一份报告发现,目前约有30万美国年轻人认为自己是跨性别,几乎是之前估计的两倍。该报告的作者表示,这种增长可能只有在数据收集有所改善的情况下才能显现出来;疾病控制中心直到2017年才开始要求青少年报告ta们的性别认同,这是其青少年危险行为调查的一部分。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性别认同项目的临床主任、心理学家Melina Wald表示,这可能是性别认同的文化视角发生了变化。ta说,与几年前相比,现在人们的普遍理解是,性别是在一个光谱上,一个人的性别和出生时分配的性别可能不一致,而且一个人不需要迎合特定的刻板印象,这是一个更占主导地位的观点。这使很多人停下来,更批判性地思考ta们是谁,而不是ta们被告知是谁或ta们认为自己应该是谁。
图片来源|网络
能见度的提高也有不利的一面——它激起了人们对「传播」的恐惧,人们担心「跨性别现象」会在人与人之间传播,而青少年更容易受到伤害。
Anderson说:「的确,孩子可能会看到一个跨性别或非二元性别的同龄人,并找到与ta们产生共鸣的东西。」但是,「社会影响可以让孩子开启一段永远不属于ta们的旅程并坚持下去,这种想法是虚设的」,Wald指出:「这种社会传染理论没有科学证据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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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一个暂时的阶段吗?」
可能不是。根据最近发表在《儿科(Pediatrics)》上的一项研究,在300多名跨性别青年的样本中,94%的人在五年后仍然认为自己是跨性别者。只有2.5%的人恢复了顺性别的身份;其余的认定为非二元性别。Wald说,孩子的性别认同在光谱的某个地方停留下来,比ta们最初认为的一个孩子完全不再认同性别多样性更为常见,尽管目前对年龄较小的孩子的了解要多于年龄较大的孩子。
Anderson指出,对于那些停止认同性别多样化的少数人来说,青春期永远是一个尝试新自我的时期。有些孩子的性别问题是寻求身份认同的一部分。ta们在听同龄人的故事,想知道「这是否与我有共鸣?」,而青少年叛逆或家庭权力斗争「可能会引发罕见的案例」。
无论孩子的动机是什么,父母的做法应该是基本相同的:寻求有经验的专业人士的帮助,给孩子时间和空间来探索ta们的感受,并保持沟通。无论孩子在性别光谱上的结局如何,ta们在这一过程中得到了父母的支持和接受,都会有更好的结果。
图片来源|《孩童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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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现在?」
Cyperski指出,有一种普遍的误解,认为「合格」的跨性别者从ta们能走路和说话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并表达ta们的性别认同。而实际上,有人可能会在一生中的任何时间点意识到或接受ta们的跨性别或非二元身份。
尽管如此,在临床上确实倾向于认为存在两个性别探索高峰期。
其中一个就是童年早期。Shumer解释说:「对于一些对异性有强烈认同感的孩子来说,ta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很明显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并在5岁、6岁或7岁的时候就能表达出来」。这样的孩子可能很早就开始进行社会转型,比如穿ta们喜欢的性别的衣服,或者使用一个不同的名字。第二个高峰出现在青春期前后。有些被指派性别为女性的人可能会在第一次来月经时感受到强烈的心理不适;有些被指派性别为男性的人可能会努力让内心的自我与第一次长出的胡须协调起来。青春期引发焦虑的倾向是青春期阻滞剂经常作为一线治疗的一个关键原因。
图片来源|《只是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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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我孩子的心理健康意味着什么?」
内在性别认同与ta们被指派的性别不一致的孩子通常会经历明显的不适或痛苦感,并渴望摆脱与ta们内心感觉不匹配的特征,无论是ta们的名字、衣服还是身体特征,这就是「性别焦虑(gender dysphoria)」。
Shumer表示,性别焦虑可能看起来类似于抑郁、焦虑或愤怒,也可能表现为自残。孩子们可能会在社交或学业上挣扎。性别焦虑也会导致身体不适感增加,例如,孩子可能会对洗澡感到烦躁,或者开始拒绝为体育课换衣服。
图片来源|《假小子》
性别焦虑症很难描述,即使对于一些经历过它的人来说也是如此,对于顺性别父母来说,理解这一点非常具有挑战性。Wald表示,来访者描述了「一种与身体脱节的感觉」或「感觉好像镜子里的倒影或ta们低头时看到的东西与ta们是谁不相符」。
这种不一致的痛苦可能会因社会互动而加剧,因为社会互动进一步突出了这种痛苦。而这种痛苦往往会通过采取性别过渡(transition)措施而得到缓解,无论是在社会上,使用不同的名字或代名词,还是在医学上,服用性别激素或进行手术。
波士顿儿童医院、哈佛医学院和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助理教授、发展心理学家Sabra Katz-Wise指出,跨性别和非二元性别儿童同时出现心理健康问题的情况也并不少见,尽管并不是所有的儿童都会出现这种问题。研究表明,跨性别和非二元青年患抑郁症、焦虑症、自残、自杀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风险较高。
当性别焦虑与另一种心理健康状况或其它痛苦来源(如身体形象不佳或自尊心低)同时发生时,父母可能很难分辨哪个先出现,并且很容易将前者归咎于后者。
Anderson说,父母的担忧是可以理解的。采取任何性别过渡的步骤都可能是有风险的,尤其是对那些接受度较低,或者那些在寻求治疗的过程中可能很快就放弃的家庭来说。如果治疗另一种心理健康疾病可以解决孩子与性别相关的痛苦,并避免性别过渡的风险,谁不会这样做呢?大多数父母不会让ta们的孩子成为偏见的目标。
就像有些孩子正在探索自己身份的各个方面,但最终意识到自己是顺性别的一样,「从长远来看,在我的实践中确实有些孩子需要除性别过渡外的其它东西。但这只是一小部分。」
将性别问题与其它问题区分开来,需要临床医生对孩子的身份、经历和心理健康进行深入的评估,并帮助ta们探索身体上的任何不适是否是针对性别的,还是反映了青少年对身体变化的更广泛的焦虑。
达拉斯的儿童和青少年心理学家劳拉·库珀(Laura Kuper)补充说,采取一些社会转型的措施,比如使用一个喜欢的名字和代词,可以帮助父母更好地理解造成孩子痛苦的细微差别。
「这些变化似乎有助于解决ta们的心理健康问题吗?」,库珀指出,虽然性别过渡并不总能解决心理健康问题,但现有数据表明,对人称代词的尊重可以大大降低性别多元青年的自杀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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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否意味着我的孩子需要手术?我们必须立即开始摄入激素吗?」
不一定。
「没有一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治疗方法,」Shumer说,「社会过渡、荷尔蒙过渡和手术过渡(social transition, hormonal transition, and surgical transition),都只是我们治疗性别焦虑症工具包中的一个工具」。例如,只有少数跨性别男性选择生殖器手术。但对于其它人来说,开始激素或最终走上手术之路可以有效地解决性别焦虑。
孩子对性别过渡的个人希望——比如说,一个更深沉的声音,或者一个更女性化的面孔——会影响治疗的选择和时机。但年龄和阶段也很重要。「如果一个家庭对青春期阻滞剂感兴趣,我们需要密切关注孩子何时进入青春期,」Cyperski说。「我们越早发现早期迹象,如毛发和乳房生长,我们就越有可能阻止出生指派性别进一步发展」。
图片来源|《假小子》
由世界跨性别健康专业协会(World Professional Association for Transgender Health)制定的治疗指南《护理标准》(Standard of Care)计划修订,将于今年(即2022年)晚些时候发布,将激素治疗的最低年龄从16岁降至14岁。作为该《标准》非二元性别章节的撰稿人,Kuper认为,这是对「与同龄人不同步地度过青春期是非常困难的」的一种承认,服用雌激素或睾丸激素对帮助跨性别青少年融入社会大有帮助。
许多临床医生认为护理中一个没有商量余地的方面就是治疗。Shumer表示,「对于一个经历许多变化和复杂思维的青少年来说,有一个中立的人一起探索可能会非常有帮助」。全面的心理健康评估也是护理标准的关键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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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孩子改变主意或后悔怎么办?」
许多家长的疑问背后是担心:如果我的孩子以后后悔怎么办?
Anderson表示,父母不愿意说「不」,因为ta们知道ta们的孩子需要支持,但ta们也不想太快说「是」,因为ta们担心ta们的孩子将来会改变主意,最终受到ta们试图改变性别的伤害。ta们担心,通过对一个名字、一个代词或一个新的足球队说「是」,ta们就会被吸入一个总是会导致医疗干预的风洞里。与之相比,说「不」感觉更有保护性。
当然,没有临床医生可以保证孩子不会后悔。「永远不会有100%的确定性」,Kuper说;这是几乎所有重大决定的本质。但现有数据表明,后悔的几率很低。
大多数关于性别过渡后感受的研究都集中在成年人身上。例如,2021年发表在《整形与重建外科(Plastic and Reconstructive Surgery)》杂志上的一项元分析发现,在性别肯定手术(gender-affirming surgery)后随访长达 9 年的近 8,000 名患者中,只有 1% 表示遗憾。在关于青少年的有限数据中,2022 年的一项研究调查了200多名接受乳房切除术的跨性别青少年,发现只有不到 1% 的人后悔这样做。
数据并不总是能缓解父母的恐惧,但可能会有所帮助的是,要知道性别过渡不像拨动开关。「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会一步一步地进行」,Kuper说;如果孩子不再对ta们所看到的变化感到舒服,可以随时停止治疗。一些医学变化,如睾酮治疗引起的声音变化,通常是永久性的,但许多其它变化,如青春期或月经抑制,是可逆的。
图片来源|《丹麦女孩》
尽管如此,开始性别过渡,尤其是涉及医疗干预的过渡,需要父母泰然地生活在一定程度的不确定性中——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ta们如何做到?「最简单的答案,也是唯一的答案:支持」Page说。「我们非常强调我们诊所的家长支持小组」,Wald说,「它帮助父母在社群中聚在一起,并向其它家庭学习,这些家庭也在努力为孩子做最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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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感到悲伤或困惑可以吗?」
毫无疑问,是可以的。
许多父母经历了一种深深的失落感,这种失落感源于ta们对自己孩子的期望。无数的家庭和文化传统,比如毕业典礼、成年礼,都与性别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父母可能有与自己父母共度时光的温馨回忆,并想象着与孩子做同样的事情,就像父亲想象着陪女儿走过红地毯。接受孩子的性别认同通常意味着放弃这些期望,这个过程类似于悲伤,同样需要理解支持。
Cyperski说,父母常常觉得有必要保护ta们的孩子不受ta们自己的复杂感受的影响,在ta们度过自己的悲痛时,ta们不说伤害性的话当然是明智的。「但是让孩子知道『我们可能还不理解,但我们正在努力』也是可以的」。
情感支持和坦诚是性别过渡成功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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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什么时候告诉我孩子的学校或我们的家人和朋友?」
Cyperski说,父母是否分享以及与谁分享ta们孩子的性别归结为这些因素:孩子的舒适程度和对披露的准备程度,以及ta们的安全。「在所有这些决定中与你孩子合作的重要性,再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Katz-Wise说,当孩子准备好披露时,特别是在学校,父母应该成为倡导者,确保学校使用孩子喜欢的名字和代名词,并允许其它需要的便利。父母的干预可以把一个可能产生焦虑的学校环境变舒适。
如果周围环境接受度较低,尊重孩子的意愿可能意味着等待披露,无论是短暂的还是无限期的。如果一个孩子因为性别而被欺负,这可能会改变父母的考虑。「但以尊重孩子意愿的方式前进仍然很重要」,Cyperski说。询问ta们觉得在学校和谁在一起最安全,并一起制定计划——这给了孩子们一个保持参与的机会,并保留了对信息披露的一些控制。
Katz-Wise认为,与之同样重要的是,不要行动得太快。有些父母急于纠正别人对自己孩子的错误定性,但 「这对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来说,可能没有支持性」。披露的目标应该是对孩子最有利的,而不是对父母最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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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可以帮助我孩子的最佳方式是什么?」
Katz-Wise说:「归根结底,你要倾听孩子的声音,把ta们当作自己经验的专家」。沃尔德还鼓励父母阅读跨性别者所写的关于焦虑和变性的描述。但最后,最好还是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这种经历中可能有ta们永远无法完全理解的部分」。对性别多样化的深刻理解并不是支持孩子度过性别过渡的先决条件。
要关注孩子的整体,而不仅仅是ta们的性别。谈谈ta们正在读什么,或者ta们喜欢做什么。否则,「孩子最终会觉得ta们的全部经历都归结为跨性别」。
图片来源|《假小子》
不要忘记快乐。除了父母的担忧和恐惧,孩子的性别过渡可能是一种觉醒;父母们表示,ta们从孩子身上了解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看着孩子以自己从未想象过的方式成长。Wald说:「当一个孩子成为ta们想要成为的人,开始以一种ta们以前从未有过的方式生活,这真的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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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编译
原作者:Devon Frye
原文链接:
https://www.psychologytoday.com/intl/articles/202209/10-things-parents-of-trans-kids-want-to-know
编译:Tommie
编辑:Kepler
排版:Tommie、Monica
封面图来源:《假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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